我想吃热炒

【飞行组】我的小小心脏(短完)

灵感来源于某合照,飞行组两位并肩坐在机翼上。

时间大概是1935S,飞行员培训学校期间。所有都是作者乱编的。


我的小小心脏


梗概:柯林斯欠了他祖母一张相片。

 

正如期盼的那样,一个周六的傍晚,柯林斯终于收到了祖母的来信。盖满邮戳的白色信封安静地躺在信箱里。他等不及上楼,就着门厅里幽暗的灯光,两三下就把信给拆开了,用的还是隔壁餐室里的一把牛排刀。祖母写了许多话来宽慰他,而他的请求也没有落空,一张1000英镑的银行汇票给仔细地夹在了信纸里,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玫瑰水味儿。他需要用这笔钱来支付剩下的飞行员培训课学费。

 

柯林斯是空军团的二等兵。还在家乡的时候,他就对飞行员这一职业寄予了莫名的幻想,那种所谓的“云上的日子”牵引着他的心。可是,第一个月的兵营生活让他大失所望。“除了操练和挨训,其他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在我身上。”他给祖母写信说,“就连战斗机的机翼都没摸到一下,更别提坐在里头,体验将操纵杆拉向自己时的感受了。据说新兵得先挨训满三个月,学习完理论课程后才能再上机训练。”

 

今年春天,他坐着夜行火车从爱丁堡远赴伦敦,为的就是加入空军团学习如何驾驶飞机,而不是远远看着,像个机场地勤似的矮矮站在跑道边沿。一周三节的空气动力学和气象学课程也让他失望,就在来之前,他已经自费购买了那些昂贵的书籍,在家进行自学了。

 

但是,他打听到,在大西方机场附近有一所飞行员培训学校,隶属于法莱航空厂。1500小时的飞行时间,成绩合格者就能获得民航飞行员执照。柯林斯动心了,不过在行动之前,他得先征得空军团指挥官的同意,还得支付一笔2500英镑的学费。

 

他给祖母写信。柯林斯几乎是由祖母和姑姑一手带大的,在他很小的时候,父母就相继病逝了。他虽然长于妇人之手,却给培养得很好,是个勇敢,自信,又讨人喜欢的小甜心。祖母十分宝贝他,柯林斯是头一次离开苏格兰的老庄园,由于担心他可能受不了嘈杂的兵营生活,她特意给了孙子一笔钱。

 

她说:“我知道那个地方,好的坏的有钱的没钱的,全部人都混在一起,乱哄哄的。要是想获得安静,你得自己另外找一处合适的地方住。”

 

而等柯林斯离家后,祖母就后悔了,报纸上任何的意外事故都会引导她想起生活在异地的孙子。于是祖孙约好,每周都要写信,兵营生活啦,日常见闻啦,洋洋洒洒可以写上许多。起初,柯林斯有点不习惯,他已经不再是寄宿中学的小男生了,可一想到自己拥有的小房间,配有家具,暖气和浴室,这一切都是祖母给予的,他就又愧疚又感恩。

 

他认真地写起信来,给祖母介绍自己的指挥官和那些在营地机场里见到的年轻飞行员们。他写道:“我想象着操纵杆在手心里微微颤动着,就像肋下跳动着的心脏,这才是生命赋予我的意义。不久的将来,我甚至会做得比他们更好。”他画了一个飞行员的侧脸在信纸上,并在底下作了图释:沉默是金的6号飞行员先生。

 

6号飞行员先生已经退役了。他当过一段时间的指挥官,但很快就对执教工作失去了兴趣,转而去了法莱航空厂担任邮航飞行员。偶尔他会被邀请回来,代替那些受伤的飞行员教练,向年轻学员们展示飞行特技,把飞机攀升到2000米的高度,然后从空中螺旋垂直下降。“法瑞尔先生戴着护目镜,飞机上的他让所有人为之疯狂。可一下飞机,情况又不一样了,他有点不太爱说话。”按照F在字母表里的顺序,柯林斯在心底里默默喊他6号先生。

 

祖母回信给他:“你还是改不了给人取绰号的坏毛病。沉默的人自有他的特点,不会在短时间里就教人给轻易识破。另外,给我寄一张你的相片,好让我看看你在伦敦过得怎么样。”

 

他翻了翻抽屉。初来伦敦时,他的确拍了不少相片,许多都是风景照,唯一的三张单人照却消失不见了。他猜,大概是给表姐拿去准备送给什么人。他有一位堂姐,和婆家人一起生活在肯辛顿区。有时周末,他会坐公交车过去吃饭。他告诉祖母:“他们家的甜点非常美味,但我更喜欢奶奶您做的味道,永永远远都忘不了。”

 

时间有点晚了,柯林斯躺倒在卧室床上,放眼望去,窗外的天空是一种非常漂亮的葡萄紫的颜色。他思忖着,明天得一大早就赶去银行取钱。而一想到明天的飞行课程,他就无比兴奋。

 

*** 

大西方机场位于伦敦郊外。在通往歼击机机库的路上,有一座巨大的篷布机库,底下是一间办公室和一个修理车间。柯林斯进办公室去付清尾款。之前他通过不断游说,终于让办公主任同意,在只付押金的情况下预先学习40个小时。

 

他没见到那个认识的财务员,相反坐在他位置上的是另外一张陌生面孔。“早上好,唐生先生今天是休假吗?”柯林斯有一张小天使般的脸,再加上他颇具礼貌的态度,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赢得他人的好感。新来的财务员接待了他,才聊了一会儿,两人就熟悉了。柯林斯甚至还被邀请去隔壁的茶水间里享用茶点,他说:“您真是太好了,非常感谢。”

 

飞行员课程安排在每周日上午10点,柯林斯看了看手表,时间还早。陆续有人来到茶水间,大多都是飞行教练员,还有几位邮航飞行员。柯林斯站在他们中间,一起喝茶,吃切成大块的巧克力蛋糕,不时还和进门的教练员们攀谈几句。不少人都认识他,这个金发的年轻人,一心想在最短时间里考取民航飞行驾驶员执照。

 

一开始,柯林斯并不被看好。他太年轻了,自然也就带有一种无知者无畏的鲁莽精神。他记性好,前几次上机练习也不怯场,但他不怎么会降落。尽管每次陪驾的教练员不停地在一旁打手势,他都无法把飞机降落到指定地点,只是不停地在原地盘旋。可他依然受到欢迎,也许是因为,柯林斯是少数几个会在课程结束后,请大家去小酒馆坐一坐的学生。他十分慷慨。

 

 “嘿,柯林斯,来得这么早?”他的教练员走了进来。

 

“上午好,费恩先生。今天的空气特别凉爽,又是个飞行的好日子。”

 

“恐怕对你来说,只要能上天,就都是好日子。”

 

他们聊了一会儿周六的课程。费恩先生的另一个学生遭遇了驾驶舱起火的窘况,“飞机降落后滑行了一段时间,驾驶员从机舱里跳了出来,他的鞋已经被烧成焦黄色了。但愿今天,你会有好运气。”教练员说。

 

柯林斯注意到教练员的茶杯空了,趁着对方要去抽烟的空当,他转过身,打算去取个茶壶过来。他走在人群里的样子十分显眼,不仅是因为那头如金子般闪亮的头发,他才20岁,个子却已经很高了。忽然,他在人群里见到了6号先生。

 

法瑞尔端了马克杯站在餐台前,目光却注视着地面,并且还皱着眉头。他在等壶里的水烧开。他身后站着两位聊得正欢的飞行员,而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并不准备去搭理人家。柯林斯直直地盯着法瑞尔的侧脸,他得记下来,回头画给祖母看:在生起床气的6号先生。

 

那两个飞行员走开了,柯林斯意识到自己有必要上前去和法瑞尔打个招呼,但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自己。他快步走了上去。也就在这时,水开了。在他来得及和法瑞尔打招呼之前,后者已经往杯子里注满了水。“你好,”他的声音满含喜悦。

 

法瑞尔只是冷淡地点了一下头,他甚至都没抬头看柯林斯一眼,就拿了杯子和一个羊角面包,匆匆从他跟前离开了。那时,柯林斯对法瑞尔还一无所知,他视他为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纪念馆里的雕塑,英俊又沉默,可望不可及的样子。站在他身边久了,总有一种淡淡的冷,落在心里,让人不得不驱步离开,去寻找下一个更加热闹的地方。可又会舍不得,他总是忍不住要回头去找他。

  

***

这一天上午,又有几个新面孔学生出现在飞机跑道上。柯林斯已经过了需要由教练员陪同上机的日子,他能准确记住航线,也会在指定地点降落了。他站在阳光里,等候被指派上某一架飞机,一边在心里默念飞行要领:小幅度的爬升,飞行一圈后开始练习多次转弯,不要急着俯冲,最后缓缓着陆……

 

意外却还是发生了。

 

就在降落后不久,由于他过于用力地踩着脚踏板,发动机忽然熄火了。他嚷道:“该死。”按照规矩,他得找机械师过来,帮忙重新把发动机发动起来。他坐在驾驶舱里等了一会儿,可就是没有人过来。他打开驾驶舱上的防护罩,望着天上,天有点暗了,为大团大团的云朵所遮蔽,云朵底下还有一层淡淡的阴影,就像蛋糕底下可以轻轻撕去的一层托纸。

 

祖母收藏着一幅库尔贝的真迹,画的就是这样的云层,后来给卖了。柯林斯并没有多少遗产可以继承,要是没有祖母帮助的话。他应该跑回机库,去找人来,而不是坐在驾驶舱里傻等着。但是他没有动,他被迷住了。

 

他听见一阵巨大的轰鸣声,那是飞机起飞前在跑道上加速所产生的声音。特殊的声音震颤着大地,也震颤着柯林斯的心。他解开安全带,左右看了看,声音越来越近,也越来越响,仿佛要卷走,摧毁一切的狂风。他扭过头,一下子惊呆了,一架飞机正朝着他快速冲来。

 

他立刻跳到地面上,跑远了几米,紧接着他朝着飞机挥动双臂。但是晚了,那架飞机撞上了柯林斯的,猛烈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大圈。那是一架四座飞机,外形漂亮,线条流畅,但对于驾驶者来说,操纵时的要求也很高。所幸并未发生火灾,飞行员切断了油路,跳了出来。

 

糟糕,柯林斯心想。在一片狼藉下,摘去了防风镜的飞行员向柯林斯走来,那是6号先生。

 

***

法瑞尔向柯林斯走来。隔着一段距离他大声喊道:“喂,你没事吧?”

 

“没事,你呢?”柯林斯回答得很响亮。他跑了过去。

 

法瑞尔摇了摇头,却依然皱着眉。他转过身,望着那两架碰撞在一起的飞机,“今晚到不了巴黎了。”他脱掉手套,从口袋里找出一包压扁了的烟,先递了一根给柯林斯。柯林斯笑着谢绝了,他站在一边,安静地看着法瑞尔吸烟。“怎么回事?”他问。

 

奇怪的是,在说这些的时候,柯林斯心中的紧张感竟一扫而空,仿佛他是在问,你的红茶是加奶还是加柠檬片?他等着法瑞尔向自己发作,也许他会大吼。可事实是,法瑞尔十分耐心地在向他解释,他的四座飞机需要疾驰很久才能飞起来,它需要整个机场长度的跑道。而柯林斯恰恰停在了它所需要经过的跑道上。

 

他比划着,“我猜,就在我准备掉头起飞的时候,你降落了。而我看不到你。”柯林斯跟着法瑞尔去看他的四座飞机,飞行员的座位很靠后。柯林斯说:“天呐,它竟然还是露天的。”

 

“对,所以很冷。不得不穿着那些笨重又滑稽的飞行员外套,就像是喝醉了的狗熊。”

 

“抱歉,请原谅我……”柯林斯没忍住,他弯下腰爆发出一阵大笑,还持续了好一小会儿。过后,当他重新挺直背脊,却又忽然觉得有些丢脸。他偷偷去注意法瑞尔的表情,后者并没有在看他,法瑞尔正背朝着他,向那些跑来的机械师们挥手。

 

他发现自己长得比法瑞尔高。

 

***

不久,法莱航空厂花钱请了一支摄影团队来给邮航飞行员们拍宣传照。柯林斯挤在人群里,看法瑞尔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摆出各种姿势。镜头前的6号先生依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。在拍摄即将结束的时候,柯林斯走了上去,“能和您一起拍张照吗?”

 

没等对方开口,他就一屁股坐了下来,他已经摸清了法瑞尔的脾气,他会说好的。考虑到自己的身高,柯林斯又往后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,他们的膝盖给碰在了一起。就在柯林斯打算挪开的时候,法瑞尔向后抓住了他的膝盖,别乱动,他说。柯林斯心中震动了一下。那天阳光刺眼,他们一起并肩,面朝着太阳。

 

柯林斯后来把相片贴在卧室五斗橱的镜子上,只有打扫的时候才会拿下来。法瑞尔看见了,没有说什么,他一直对着那面镜子打领带。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,而在这个故事的最后,柯林斯始终欠了祖母一张自己的相片。

 

END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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